洛长熙听了公仪凝的猜测,有点没反应过来。

“她是女子?”

“八成是。”

“这事不能让景青知道。”洛长熙想了想,又道,“她应该还不知道吧?”

“肯定不知道。”公仪凝听了洛长熙的话,愈加兴奋起来,“对,我也觉得不能让景青知道,知道了就不没意思了!”

洛长熙啼笑皆非。

“我可没你那么多捉弄人的心思。我说不能让景青知道,是因为这事事关重大。我当年女扮男装出征南疆,那可是皇上点了头的。而这位季大人则不同,她这乃是欺君之罪。若让人知道,是要抓出来砍头的。”

“啊……这么严重?”

“自然。”洛长熙颔首道,“所以这件事必定不能让其他人知道,景青也是一样。她天性单纯,凡事都想得简单,若是一不小心漏了口风,对这位季大人就是灭顶之灾了。”

“看不出来……”公仪凝笑道,“你倒挺怜惜这位季大人的。”

“什么怜惜季大人?我这是……”洛长熙瞪她一眼,“……算是怜惜天下女子。这位季大人竟然女扮男装考入禄库为官,想来背后必定有什么不可说的苦衷。她一身正气,又不是什么有所企图的邪妄之人,唯一的错处就是不该身为女子,自然情有可原。”

“啧啧,你怎知她‘一身正气,又不是什么有所企图的邪妄之人’?”公仪凝难得见到洛长熙如此称道一个女子,心中不免有些吃味,语气亦有些泛酸,“万一她也是什么鹰堡的人呢?就算不是那天那个高手刺客,也可能是安插在宫里的其他细作嘛。你看,她还任职于禄库,查起案卷来又方便得很。”

洛长熙一时语塞,还真有些答不上来。

说起来,洛长熙这还是第一次见到季绵阳。按理说,她不该仅凭这一面的印象就下此决断,但偏偏洛长熙就是有这么个感觉——

季绵阳不可能是个坏人。

这么一想,洛长熙又觉得自己有些轻率得可笑了。正如洛长悦先前与她所说,这世上的事并不是非黑即白,那么人也不可能真能分出所谓的好与坏。若真计较起来,也只能分辨出是朋友还是对手。

但……

这个季绵阳却不像朋友,更不像对手。

“你说得也是。”洛长熙沉吟片刻,颔首道,“那就将此事先放着,等探清了这位季大人的为人再说。”

“哪用得着那么麻烦。”公仪凝又道,“依我看,直接去揭穿她身为女子却入朝为官的秘密,然后威胁她,我就不信她不为我们办事。”

“……”

“怎么了嘛?这难道不是个好主意?”

洛长熙无奈道:“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

“呸!你又不是君子,你明明是个‘难养’的小女子!”

“……”

在府内赖了差不多半个月,什么小病小痛都该养好了。更何况,洛长熙的伤是真好了。既然好了,也不能再整日呆在府中与公仪凝一起吃闲饭了。

洛长熙先去了一趟京兆府。

自苏五娘的事之后,京兆府尹岑大人便一直协助她在京内暗查。虽说鹰堡直接统管的两大暗桩只有花月四院与银万两赌坊,但其下却还在京内安置了不少产业,包括京内的各大茶馆酒楼,甚至金银器、绸缎茶叶等行业都有涉及。这些杂事自然全被洛长熙转交给了京兆府的岑大人,毕竟这是京内之事,她也不好过多干涉。

岑大人自然也不用再向她回报,直接上折子与洛明德讲清楚便是了。

而洛长熙既然发觉宫中也有人与此有牵扯,便想到先去看看岑大人所查卷宗,看看能不能在其中找到一些与宫中有联系的线索。

在京兆府翻了一日,虽并未找到什么直接的凭据,但洛长熙也有所发现。那些被岑大人查处的店铺的确不简单,其中不少都长期与内宫有御品供给的合作。而其中牵涉则更为复杂,有朝廷官员的牵引,亦有商家自身的背景门路。此事事关重大,但又偏偏查不出能将这一切全部串连起来的关键,只能隐隐感觉到,在这之后,必定有一股极大的势力。

岑大人不敢再查了,递了折子就缩回了京兆府,静待洛明德的批示。

洛长熙也不好多问了,毕竟她既无权责又无线索。

一日无果。

洛长熙疲累至极地回了府,用过晚饭便倒下睡过去了。

第二日一早,跟在洛明德身边的大太监李公公亲自来了一趟公主府,传洛明德口谕请洛长熙入宫。洛长熙惊疑不定,有些猜不出洛明德找她有什么事。李公公仿佛看出她的心思,只是笑道:“殿下不必多心,这是一桩好事。”

好事?

听到“好事”二字,洛长熙却更觉得不安了。

公仪凝也不高兴。

说起“好事”来,她只能想到,皇帝又要给洛长熙招驸马了!可偏偏皇帝只召了洛长熙一人,她这种“草民”是没办法跟着一起入宫的。这么一想,公仪凝愈加郁闷了,免不了要胡思乱想:若洛长熙不当这个麻烦的公主就好了!

两人正各怀心思,却又有宫人上门。这次来的是洛长悦身边的贴身姑姑,之前她还曾与公仪凝说过不少话,公仪凝一见便记起来了。

“淑兰姑姑。”

“殿下,公仪小姐。”大宫女淑兰行了礼,笑吟吟道,“今日难得是个晴日,四公主差奴婢前来请公仪小姐入宫赏花。”

洛长悦竟然要请公仪凝入宫赏花?

洛长熙觉得有些莫名,但也不好多问,只得看了一眼公仪凝,想知道她自己的意思。而公仪凝则先是一愣,接着便笑着应了下来:“好呀!”

应得这般欢快,让洛长熙莫名有些忐忑。

可公仪凝却转眸朝她笑道:“正好我们二人一起入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