染香楼的老鸨张妈妈,有一种想立刻拿条绳子勒死自己的冲动。

事情是怎么发展到这一步的?但无论如何,这两边都是得罪不起的。张妈妈赶紧几步走了上去,笑着朝洛长熙道:“公子,这位姑娘并非我染香楼的挂牌花娘,所以……”

洛长熙的脸色有点难看,但想了想还是忍住了。

“你开个价。”

坐在凳子上的红衣女子连半分起身的意思都没有,仍然懒洋洋道:“我不接女客,再说了,我开的价你可出不起。”

到这一步,张妈妈明白了,这两人根本就直接无视了自己的存在,那么自己不论说什么做什么……都是错,还不如干脆缩着脖子等死算了,于是她赶紧低头退开了。

洛长熙从衣袋里掏出了一锭金子,扔在桌上。

红衣女子也来气了,腾地一下站起来:“喂,你是不是有病啊?有金子很了不起吗?我多的是金子!你是哪儿来的啊?来之前到底有没有打听清楚……”

刷的一声——

这回是一把明晃晃的刀。

刀尖离红衣女子的咽喉要害之处只余不过三寸,她甚至都能感受到那把刀隐隐透出的寒意,压得她还未说出口的半截话一下子便吞了回去。

大厅里其他女子见了,都吓得忍不住叫出声来,张妈妈干脆躲在柱子后边装死。景青倒是想上去拦着,但仔细一想,那个红衣女子也确实挺嚣张的……

于是,景青又把迈出去的腿收了回来。

“你……你……你干什么?想杀人啊?”

红衣女子的声势明显小了许多,但她仍梗着脖子,瞪着眼睛。

洛长熙也懒得再废话了,既然刀都j□j了,便直接道:“接不接?”

“……”

“说。”

刀尖又近了半分。

“接!我接!”红衣女子闭着眼睛尖叫,“你你你快把刀拿开!”

洛长熙很满意。

其实洛长熙虽然有个“杀神”的威名,但她平时并不是什么残暴狠毒之人,只是这红衣女子实在可恶,说出口的每一句话都正戳到她的爆点上,逼得她急了,就下意识地将刀抽出来了。在洛长熙这种行伍之人看来,当不管做什么都没用的时候,就只能用手中的刀来说话了。战场上就是如此,谁厉害,就听谁的。

虽然……

此处并非战场。

洛长熙收了刀,看了一眼红衣女子:“走吧,给我找个清静的地方。”

红衣女子憋着一口气,恨恨看了她一眼,又道:“是你说让我开价的!我……我可比金顶花娘还贵!只喝茶,不喝酒,只聊天,不陪睡!两个时辰,一百两金子!”

说完之后,她也不等洛长熙回应,自己就先噔噔噔地跑上楼了。

洛长熙却在心里琢磨,金顶花娘?

张妈妈终于长长舒了口气,见事情解决了,那位“公子”也并未露出什么不满的情绪,便赶紧招呼龟奴将围观的客人姑娘都请开了,赔笑的赔笑,引路的引路,反正得把这事给揭过去。

“金顶花娘是什么意思?”洛长熙突然转过身,朝张妈妈问了一句。

张妈妈生怕她又将刀抽出来,赶紧上前来解释。

所谓“花娘”,只是换了种好听的说法罢了。归根结底,染香楼就是个青楼妓院,而“花娘”就是妓/女。

而“金顶花娘”,就是第一花魁名妓。

莳花道上的花娘,依据各人所居乘的轿顶来划分等级,金顶,银顶,绣盖,软纱,红罗,最差的则叫做素面。

洛长熙认真听了,竟然点了点头:“不错。”

不错?

张妈妈觉得,这个一看就大有来头的“公子”绝不简单,而且,还有些怪怪的。但她面上自然不会显露半分,只是笑道:“公子,楼上请。”

洛长熙一路走,又一路细细打量。

楼上的雅间也设置得极为精巧,说是雅间,其实只是个小得只容四到六人可坐的隔位,间间相隔,隔板倒是做得很厚,看来是为了让相邻两间的动静互相听不见,方便客人说话。但雅间却都没有设门,只挂了一幅厚布帘,客人既可以将帘子拉开,看楼下的歌舞,也可以拉上帘子,不被人打扰。

洛长熙和景青被引到了最靠里的一间。

这一隔间的名字只有一个字:花。

隔间的布帘被拉起了半幅,红衣女子就坐在那半边,仍然是那副没骨头似的样子,撑着脸看着她们。

洛长熙先进去坐了下来。

景青则坐在较为靠外的位置,方便留心外边的过道,以免有人偷听。

红衣女子也不说话,只是心有余悸地看了一眼佩在洛长熙腰间的刀,然后收回了目光,伸手给洛长熙和景青一人倒了一盏茶。

洛长熙看她一眼:“你叫什么名字?”

“我……”红衣女子眼珠子一转,“我叫花凝。”

“花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