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海在这一次大会上的发言,也被西陵县所有人看成了是他上任以来烧的第二把火,在这个时候,当然是没有人会去触他的霉头的,于是,行风行纪的整顿轰轰烈烈的开始了,不管这些工作人员是真心还是假意,心里有多么不情愿,在有人来办事的时候,他们的脸上也不得不带上笑,而他们办事的速度也不得不加快了许多,因为县里对各项办事程序需要的时间都做了严格的规定,如果超过了规定时间,他们就会被投诉,更不用说那些经常会来抽查的工作组了。

而兰高泽在上任安监局局长之后,也对局里的一些岗位进行了一些调整,随后他便组织了一次对全县矿山的安全大检查。

以往对这些矿山的安全大检查都只是走个过场而已,只要矿上交一笔钱,安监局就不会动真格的,所以矿山上安全生产的意识非常淡薄,对安全设施的投入也是根本不重视,矿难频频,哪个矿每年都得死几个人,他们也不在乎,反正每死一个人,补偿个几万块钱就行了,这点钱对于安全设施的投入来说,算是微不足道了。

可是这一次县安监局组织的安全大检查,这些矿主们都看得出来,是动真格的了。

他们给来检查的人送上红包,以往他们都会心安理得的收下,可是这一次没有一个人敢收,而新任安监局局长兰高泽,更是软硬不吃,只要是检查出安全设施不合格,一律罚款、停产,没有什么二话好讲。

这些私人矿山能有什么安全设施,结果当然是没有一个合格的,矿主们交纳大笔罚款倒不心疼,可是他们不愿意停产啊,停产一天就是大笔损失,可是怎么求情都没办法。

有几个矿主想要私自开工,可是刚一动作就被安监局的上门,而且还有公安干警跟着安监局的一起上门,谁敢反抗?

这些矿主们也不是没有后台,他们纷纷给自己在县里的后台打电话,或者亲自上门诉苦,希望他们能够给安监局施加一些压力,让他们重新开工。他们的这些后台也基本上都是这些私人矿企的股东,矿山停工了,对于这些股东也是巨大的损失啊,矿山没收入,他们也就没收入了,以前他们凭这些干股,每年怎么也能收入个几万甚至上十万的。兰高泽陆续接到了许多人的电话,希望他能够让那些私人矿企开工,就连县长朱黎明也给他打了电话,朱黎明打着哈哈道:“兰局长啊,我知道安全生产是一件大事,可是能不能通融一下啊?今年遇到这么大的洪灾,县里的经济本来就受到了很大的损失,现在也快到年底了,如果现在让这些矿山都停产了,县里的GDP数据不好看,我们在市里领导面前也不好看啊,所以我觉得吧,最好还是让这些矿山都开工,至于安全设施的事情,可以让他们慢慢来嘛,我相信这些老板都是深明大义的人,他们也为县里的经济做了很大贡献嘛!”

如果是其他的县局局长,朱黎明肯定不会这么客气,也就是兰高泽是江海的同学,而且现在江海明显是力挺他,朱黎明才会说得这么委婉,换个人,他只怕已经直接开骂了。

兰高泽心中冷笑,这些私人矿企对县里的经济有贡献?没有负贡献就已经算是好的了。他对朱黎明道:“朱县长,按理说我不应该驳您的面子,不过这些矿山老板也太不像话了,根本就没有什么安全设施,每年出的安全事故都不少,而且据我这段时间调查,他们每次出事故的死亡人数都瞒报了大部分,就这样,咱们西陵县在市安监局和省安监局也都挂了号了,我前几天到省里开会,就受了批评,说咱们县里的安全生产工作如果没有一个大的改善的话,只怕咱们县的领导都要负上领导责任呢。所以这一次咱们如果不做出一个姿态来,只怕上面的领导不会善罢干休呢。”

朱黎明心中大怒,你个兰高泽,跟我说起这大道理来了,还一套一套的,拿上级领导来压我是吧?如果不是江海来了西陵,你还想当上这安监局局长?真是小人得志!

可是兰高泽的话已经说到这里了,朱黎明也没什么话好说了,他只能气哼哼的把电话挂了。

接下来,甚至市里的一些领导也开始关心起这件事情了,可是不管他们给谁打电话,江海和兰高泽就是不松口,只要安全设施不合规定,哪个矿企也不许开工。

这一招确实厉害,朱黎明等人现在也回过味来了,当时江海为什么要把兰高泽放到这个安监局局长的位置上来了,原来是在这里等着呢,再加上,他现在已经完全掌控了县公安局,有公安局协助,这事还真不太好办。

让那些矿主们把安全设施弄好?这是不可能的,安全设施的投入就是一个无底洞,这些私人矿主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他们还要到处上贡,还要养一帮子人,而且就算把安全设施弄好了,他安监局就是要找碴,愣说你不合格,你还真没话说,谁敢保证能够把安全设施弄得百分之百符合国家规定?要是停产个一两年的,这些矿主们估计都撑不住了,到时候万一把他们这些股东给捅出来,那可就完了。

这天晚上,朱黎明、于广江、路振泽、雷昭、叶士谦还有两个副县长等人聚集到了朱家,这些人都是在私人矿企有股份的人,他们也是西陵县在私人矿企的股东里身份最高的几个人了,他们本来还叫了县委办主任刘钧,因为他也是股东之一,可是刘钧居然拒绝了,他说他要加班写材料,可是谁不知道他的心思?

雷昭就恨恨的说道:“刘钧这个墙头草,这么快就要倒向江海那小子了,他也不瞅瞅他那德性,能比我们干净多少?他以为江海真会拿他当心腹呢?像这种墙头草,我是江海我也不会用他!”

朱黎明等几人都点头称是,不过叶士谦倒是心中惴惴,因为他也有过这种打算,只不过江海对他是不冷不热的,他生怕自己心中的小九九被朱黎明他们看出来了。而他也为自己今后的前程担忧,因为从来没听说过哪个组织部长跟县委书记不对路,会干得长的。

朱黎明道:“算了,别提这个墙头草了,菜也上齐了,咱们喝酒。”

其实这几个人平时也各自有各自的矛盾,并不齐心,只不过现在江海威胁到了他们所有人的利益,让他们不得不抱成团了。

朱黎明放下了县长的架子,给几人倒起酒来,将所有人的酒杯都倒满之后,他端起酒杯道:“来,我们一起喝一杯。今天咱们也要想想办法,看看怎么对付江海,说来我也是大意了,刚开始以为他是个毛头小伙子,到西陵来只是镀镀金的,就没把他当回事情。没想到他还挺有手段的,小套路一套一套的,现在倒弄得我们这些老江湖有点手忙脚乱,招架不住了呢。”

朱黎明确实是看走了眼了,江海刚到西陵的时候,他对他尊重倒是尊重,可是他从来没把江海放在眼里,他认为凭着他在西陵多年的经营,要架空江海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情?谁知道,短短的一个多月时间里,江海就已经在西陵打出了如此局面,现在倒弄得他们相当被动了。

所有人都是把杯中酒一饮而尽,雷昭是个火爆性子,他把酒杯重重一顿:“他江海无非就是想把这些矿山的开采权都收归国有,我们怎么也不能如了他的愿,要不然,以后还不是连汤都没得喝了?”

路振泽道:“你能有什么法子?他这可是用的阳谋,比起阴谋来更加难以抵挡,他也不直接谈开采权收归国有的事情,就是按照正当程序,检查你的安全设施,你安全设施不合格,他就不让你开工,就用这一招逼死你,哪怕你告状告到省里去,他们也占理,谁敢强行让矿山开工?”

大家都苦笑了起来,告状告到省里去?那又有什么用?省委书记周东平会向着谁是用膝盖都想得到的事情。叶士谦道:“要不我们就跟那些矿主们做工作,让他们把安全设施搞一下,只要安全设施达标了,他们也就没有借口让矿山停产了,反正采矿利润大,也不在乎这点钱。”雷昭瞪大了眼睛道:“你现在想要让他们做正经生意了?可是这些矿主们哪个是做正经生意的料?他们已经习惯了一本万利的生意,现在让他们赚一点辛苦钱,谁愿意?再说他们的成本高了,给咱们的分红不也少了吗?你干不干?退一万步说,就算矿主们都愿意搞安全设施,可是他们想找碴的话还怕找不到?环保、消防、劳保,哪里不能找碴?这一套咱们都懂,所以不要抱幻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