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来的时候,何小兵在车上连觉都不敢睡,一直紧紧的抱着那个帆布包,到现在为止,他已经两天没合眼了,可是精神上的极度亢奋让他一点都不觉得累。

何小兵在羊城的惊险遭遇让江海后怕不已,要是那天何小兵没跑掉,那后果真是不堪设想,幸好他还算命大,事情也办得还算顺利,看来以后的好日子就要来了。

江海算了一下,这里有一百一十六块电子表,进价一块八,差不多要210块钱,他问何小兵:“你在羊城没吃饭,没住招待所?怎么有这么多钱进货?”

何小兵笑了一下:“我在羊城舍不得在外面吃饭,就买馒头,一顿两个,吃饱了就找个水龙头,喝自来水,晚上就在火车站睡觉,也不敢睡实了,幸好事情办得还算顺利,要不然在羊城再多呆几天的话,那可真受不了了。今天晚上一定要睡个饱。”

江海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这个何小兵还真是个做事情的人,做生意也有些天赋,跟别人讲价的过程就很有些可取之处嘛,看来自己跟他合作算是找对人了。

江海对何小兵说:“那你今天好好休息,明天开始你就用这个帆布包把这些电子表装着,到街上去卖,就卖十块钱一块。不过也别到处卖,就到我们银行那条街去卖,县里挺多机关单位都在那里,机关里的人比较有钱,舍得买。”

何小兵咋舌道:“真卖十块钱一块?这是不是赚得有点太多了?”

江海正色道:“多什么多?就凭这电子表在沙阳县城是独一份,就凭你在羊城的惊险遭遇,这个价钱一点都不贵。”何小兵这才摸摸脑袋,笑了起来。

江海又想起一件事:“你也不能老在街上提着包卖,那样看起来像是投机倒把的,明天你带上户口本、街道开的待业证明去找我爸,让他带你去工商局,办一个个体经营执照,然后租一个门面房,开个商店,就开在我们银行那条街上,那里是最热闹的地方,生意肯定好。”

这些事情何小兵都不懂,他只知道点头,不过他有一点好处,就是江海说的他都尽量牢牢记在心里。

江海拿起两块电子表,放进了书包道:“这两块表我拿回去给我爸我妈,不过你别在他们面前提起我们合伙做生意的事情,我也会跟他们说这两块表是我用批发价找你买的,已经给了钱,你别给我戳穿了啊。”

回到家里,妈妈正在做饭,江海将书包里的两块电子表拿了出来,放在手上,将手掌伸在了妈妈面前,何玉萍又惊又喜,她连忙往锅里的土豆炖肉里加了一瓢水,把锅盖盖上,多面手把两只手在围裙上擦了又擦,才小心翼翼的从江海手上把两块电子表接过来。

看了好一会儿,何玉萍才问道:“这是手表?”

江海点头,何玉萍又问道:“那不是很贵了?你从哪里来的?”她的神情变得有些严肃了,她只看到过厂长和书记戴过手表,上海牌的,要四十多块,是她一个多月的工资了,她很想拥有一块,可是实在舍不得,而且也确实买不起,要知道家里可是有七个人吃饭呢。她没见过电子表,但是看到显示屏上面走动的时间,也猜到这大概是块表,既然是表,那就有可能会很贵,江海是从哪里弄来的呢?不会做了什么坏事吧?

看到妈妈严肃的神色,江海就大概知道她心里在想些什么了,他笑了笑,对妈妈说道:“这是电子表,可便宜了,批发价只要几块钱一块。这是小兵舅舅从羊城批发回来的,他批发了好多呢,准备来卖这个赚钱。”

何玉萍大吃一惊:“他这几天去了羊城?我说怎么几天没见他上家里来了呢。他准备卖这个赚钱吗?不准备上班了?我这两天还对厂长提了一下,说有个亲戚要进厂当学徒工,厂长已经有口气了,小兵也真是的,怎么也不跟我说一声?”

江海对妈妈说:“小兵舅舅也是不想麻烦你,他让我跟你说声对不起,他想要凭自己的努力养活自己。”

妈妈有点惆怅:“可是自己做生意毕竟不是铁饭碗啊,他要是来厂里上班该多好?”

江海在心里嘀咕道,这算是个什么铁饭碗?以后全都得打破,不过他现在也不好说什么。

何玉萍突然又想起了什么,她问江海:“那你这两块表给小兵钱没有?”

江海连忙点头道:“给了,批发价嘛,才几块钱。”

何玉萍蹙眉道:“那你自己存的钱不是用完了?你买书怎么办?”

“没事,姐姐和哥哥不是买了很多连环画嘛,我看他们的就行了,这么便宜的电子表到哪里去买?你和爸爸也需要嘛,可以看时间。”

何玉萍这才喜孜孜的把电子表戴在了手腕上,江海又教会了她怎么操作。

这天到了很晚,都快八点钟了,江一帆才满身疲惫的回到了家里,何玉萍心疼的给他端来了一张椅子,让他坐下吃饭,饭菜都还给他热在煤炉上,现在都还是热的。

江一帆吃饭的当口,何玉萍将那两块电子表拿了出来,献宝似的给江一帆看。江一帆似乎并不是很惊喜,他淡淡的问这是哪来的,何玉萍告诉了他这两块表的来历,然后对江一帆说:“这可是儿子的一片孝心呢。”

江海也趁机对爸爸说:“小兵舅舅想要开个商店,他想明天让您带他去工商局办一张个体经营执照。”

江一帆点了点头,虽然跟工商局的人没有太多交道,可是何小兵符合办个体经营执照的条件,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自己去也可以避免经办的工作人员刁难何小兵,毕竟他也算是沙县有头有脸的人物了。他沉吟了一下道:“既然小兵选择了当个体户,那我们该帮的还是要帮,路是他自己选择的,也许这条路比当工人好呢,当学徒工确实太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