庭院里的玉簪,茉莉开得淡雅,雪白,淡黄,细细密密,在姑娘们鲜艳裙衫的衬托下,显得尤为突出,引得她们纷纷看去,一嗅清芳

穆南风已经走到人群里,她四处张望了下,看见杜若。

她正跟杜莺说话,侧着脸,鼻子挺而秀气,嘴角弯弯的,隐约有个梨涡,她忽然想到那天的事情,贺玄让她传话,她那时只以为贺玄当她是信任的朋友,却原来还是有些用意的。

她嘴角翘了翘,心想母亲还一心想让他当穆家的女婿呢,可这杜若明显与贺玄相配多了。

至于她,她是没有想到,自己要找个什么样的丈夫。

或许是她一直盯着,杜若突然就转过头来。

两人目光相接,穆南风朝她一笑。

可杜若的脸却有些发红。

这里谁都不知道她跟贺玄的事情,哪怕是父亲母亲,可穆南风却是知情人,这就好比她的秘密被人发现了一样,没有什么可藏匿的。

以为她害羞,穆南风也没有去接近她,转身去与别的姑娘说话了。

因离晚宴还早,故而蒋家便请姑娘们去亭子里坐。

起先杜若并没在意,谁想到去了才知,蒋家有个这样大的亭子,比起寻常的恐怕要大了十倍不止,建造在湖泊之上,四周种满了柳树,而湖中则有荷花,一朵朵睡在水面上,无比的娇艳。

这是一个纳凉的好去处,姑娘们陆续进去,只见木椅上都垫着竹垫,还有切开的水果,听下人说是已经在井水里冰过的。

可见蒋夫人的周到。

众人都有了座位,又有乐女吹笛弹琴。

今日姑娘们很多,杜若虽是与许多人打了招呼,也有一些尚未来得及见,只她也是懒散的人,对于结交朋友并不是很热衷,除非是她仰慕的,好比穆南风,是以她早已吃起水果来,听着琴音,被湖面上的风一吹,也真不觉得这夏天的热。

正微闭着眼睛陷入这清凉里,杜绣推一推她胳膊:“你瞧那周惠昭!”

杜若吓一跳,眉头拧了拧。

杜绣笑起来:“你当真不理会她了?”

杜若到底还是看了一眼,只见周惠昭坐在斜对面,也不知与哪位姑娘说什么,巧笑倩兮,她淡淡道:“她要交朋友,可多得是。”

凭着她的本事,一点不难,自己当初不就是被她哄骗了吗?

杜绣冷笑下,轻声道:“她找再多又如何,反正她也当不了皇子妃。”

竟然那么直接!

杜若朝她看看,心想杜绣其实是很聪明的,所以比她早先看出周惠昭的为人,只是杜绣也实在有很讨人厌的时候,她没有说话,支起下颌与谢月仪道:“月仪,你不要光顾着听,吃吃这寒瓜,可甜呢。”

谢月仪笑了笑,叉起一小块来。

待到天晚,到处都张灯结彩了,庭院里甚至还摆放了一座灯塔,把蒋家照得好像白昼,蒋老夫人穿着深紫色宝相花的褙子,极为的雍容华贵,她们纷纷去恭贺,蒋夫人笑着让她们入座。

男客们则坐在另一边。

时不时的听见一阵阵喧闹,好像总在互相敬酒。

席间蒋家请了一位说书的大家,因蒋老夫人是延川县人,打小就喜欢听这个,今日也是为让老夫人高兴而特别请的。

说起说书这种曲艺,要么在茶馆,要么走村串乡的混碗饭吃,杜家的人听得并不多,杜若更是从来未闻,故而第一回听见,竟有几分惊艳的味道,那年过五旬的老者声音洪亮,一把杜梨木敲得啪啪响,杜若渐渐就被他说的故事吸引了,不止她,别的听者也很多,到得□□处,一片喝彩。

老夫人叫赏了好几回。

一个故事又一个故事讲,持续的有点久,故而离席的人也时而见,处理些私事。

杜若听完一个故事,回过头来发现身边只剩谢月仪了,奇怪道:“她们人呢?”

“袁姑娘拉着二表姐说去看夜里的荷花,二表姐看你痴迷就没有喊你,至于四表妹我也不知去哪里了,恐是与刚才那几个姑娘向月对诗呢。”

不论容貌,杜绣的才华杜若是知道的,她可不是一个喜欢作诗的人。

那到底去哪里了。

她转过头四处看,却见蒋夫人突然站了起来,她原先陪着蒋老夫人听说书,婆媳两个有说有笑,但她竟是要走了,脚步匆匆,甚至都没有和太多的夫人打招呼。

杜若有些奇怪。

玉竹颇是机灵,轻声道:“奴婢刚才就见一个丫环慌张的过来呢,定然发生什么了。”

三个女人一台戏,杜若眉头拧了拧,却也猜不到是何事。

她听完说书,与谢月仪一起去湖边。

今晚灯火辉煌,映照着天空,那湖里的荷花定然也有一种别样的美,谁知道走上一条小径,差点与从侧边月亮门出来的人相撞。

那丫环也是吓一跳,连忙道歉。

杜若并没有受伤,柔声道:“无事,你别害怕。”

丫环后面是一位姑娘,她低垂着头,半露出来的脸颊十分的白,一句话都没有说,便由下人簇拥着走了。

杜若瞧着她背影有些眼熟:“这是不是之前看到的邵姑娘?”

因杜绣提过,是以她们才到蒋家的时候,互相见礼时,她还是看了看邵姑娘,那姑娘长得很清秀,脖颈修长,穿着件柳色的襦衣,虽然不是那么水嫩的颜色,可与她很配,故而杜若还是记得。

谢月仪点点头:“好像是的。”她顿一顿,“怎么走那么急,不像是去那边的呢。”

那一行人是一路往正门方向而去。

两人都弄不明白。

杜若道:“我们还是走快点吧,不然赶到的时候,兴许二姐她们要走了。”

谢月仪瞧着她:“不是我走得慢,我可是都在等你呢。”

也不知她是不是怕摔,一步步总是走得很端正。

杜若就笑起来。

带着点儿抱歉,却仍是很悦耳的笑声直传到了远处。

那实在是很熟悉的,他总也忘不掉的声音,赵豫顿足,那时候他随便说什么,杜若都觉得有趣,从不会吝啬她的赞语,所以那些笑声,他听得太多了。

月光下,他脸颊泛着红。

郁参晓得他喝醉了,轻声道:“殿下,这般走一走也解不了酒气,不若回宫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