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心一害怕,手脚就会出汗。

只要有人触碰她的掌心,必抚到一片水渍,温热而湿滑,象征她的不安与惶恐。

可能是这里空气不好。

阴暗又狭窄的小房间,仅仅塞下一张椅子,一个柜子,门上还上了锁,密码锁,不好撬开。

她没有密室恐惧症,但出于惶惶不安,本没有的症状,也可能瞬息之间就有了。

她焦虑,不出声,用唇形提问:“苏老师,你想到办法了吗?”

“等一等,别急。”

苏牧蹲下身子,凑到她的身旁开始用细小的边夹拆传感器。

白心一惊,强行压低声音说:“你在做什么?要是被看见了怎么办?”

“别担心,这里没有摄像头,只有录音的装置,可能只是游戏规则预演而已。”他指着铁门上的小窗,说,“出了这个门,转口处就有摄像头,说明比赛在外举行,而我所在的位置是盲点处,不用担心会被拍入。”

她稍放下心来,只是仅仅五分钟时间,苏牧怎么可能对测谎仪做什么手脚?

她本来就慌乱了,等一下要想说谎,就更不可能了。

要不说一个似是而非的答案?譬如提问是与否的问题,她说其他的不就好了?

譬如,提问者问:“你和苏牧是情侣吗?”

她回答:“我喜欢他。”

这样不也可以吗?

更何况,她没说谎,说的很坦然,她的确对苏牧是有好感的,勉强凑一凑,也可以说是喜欢。

她的身体总不会背叛她的思想吧?又没有说谎!

苏牧手下动作很快,并不是莽撞地撬开内里装置,而是精巧地找到各种位置,使用技巧,细细扭开外壳。

他的手几乎一秒都没停下来,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似夏日草丛里繁密的蝉鸣声,很吵,也很闹。

白心连呼吸都平复不下来,她像一个重症患者,反复大口汲取氧气,胸腔起伏的厉害,要和全世界证明她的生存迹象。

苏牧一边拆,一边抬头,和她说:“可以尝试找个相似的答案,答非所问就好。”

“比如呢?”

“她问你是不是情侣,你回答真话,譬如喜欢我之类的。”

“嗯。”白心安定了一点,但转念一想,苏老师就这么认定她是喜欢他的?并且能说出这种话,面不红心不跳?

但好歹比说谎强,可以尝试一下,只希望说这句话的时候,自己不要再有其他反应,也不要被检测出什么。

苏牧放弃了,他收起夹子,说:“拆不了,没办法。”

“就这么放弃了?”

“嗯。”

她抿唇,由于太过用力,唇线抿出青灰色的一条。

“叮咚。”

天花板上的装置又亮起,里面传来清晰的人声:“好了,那我们开始提问。白小姐,你和苏老师是情侣吗?”

白心紧闭双眼,低声说:“我喜欢苏老师。”

说出来了,她说出来了。她感受着自己的心跳声,还不是那么剧烈,甚至说出这句话时,还有种如释重负的错觉。

对方一愣,笑了一声,“请回答我,是或者不是哦。”

是,或者不是?

白心迟疑了,她的心跳开始剧烈跃动,不知为何这么紧张。

她要说是,还是不是?

当然不能说不是,那么说了是,又被检测出说谎,好像有欺瞒观众的嫌疑,该怎么办?

她下意识看苏牧,仿佛无论走多远,她最挂念的依旧是他。

有人说过,如果发生异常状况,譬如火灾时,人都会下意识往最重要的事物看去。有人望向自己的房间,因为那里面有钱财;有人望向自己的父母,因为这是至亲之人。

而她望向苏老师,这又说明什么?

她好烦躁,但现在又不是想这些的时候。

白心,要冷静。

灯光打在她乌青色的长发上,折返了浅浅的光晕。

她背靠冰凉的椅子上,那点刺骨的冷意钻入后颈,驱散了心头盘踞的燥意。

不能再拖延了。

她调整心态,利用呼吸法让自己的心跳与脉搏都回归正常。

她说:“是,我们是情侣。”

天花板上的播音装置发出细碎的敲击声,像是在记录着什么。

白心无比紧张,像是等待宣判的囚-犯,恨不得之前的罪孽统统消除,一切重新来过。

她在说这句话的时候,还是有所动摇,连心跳都慢了一拍,估计会被节目组察觉到,然后宣判说谎的答案。

“恭喜你,白小姐,你通过了测谎仪的测试。之后门外会有人送来手-铐的钥匙,赶快逃脱房间,奔赴楼顶吧!”

白心难以置信睁开眼,茫然望向苏牧。

他仿佛早料到了这种答案,脸上一点意外的情绪都没有,淡定自若。

他拿了钥匙,帮她解除手铐的禁锢。

白心用余光偷瞄苏牧的脸,他依旧面无表情,说不上淡薄,却也并不热情。

他总是这样冷静,即使身处这样阴森可怖的室内,也还是淡定如斯,很是难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