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天早朝咸丰帝在御座上先吸了一口最新进贡上来的东洋鼻烟,立刻感觉力量从丹田升起传遍四肢百骸,要不是林凤祥率领的太平军北伐偏师年初已经退了,恨不得现在就带着八旗子弟杀过去。恢复了精神的咸丰问道:“近日有何事?”

礼部尚书麟魁出班:“回皇上,日本使节违规带大铁船在大古口等待朝贡,还开炮恐吓了津卫的文武官员。据汇报说,日本的火炮威力射程还在西洋人之上。大铁船也是洋人所无有的,据说那大铁船是全钢打造以水火之力推进可无帆而行,并不是在木船上加了一层铁皮。”

此时经过一鸦之后,清廷对洋人的坚船利炮印象及其恐惧,一艘战船六七十门炮,一面三四十门,几十艘战船打炮台的时候,炮台落弹就像下饺子一样。

但问题是清朝自己造不出来,明朝时候,广东地方上面还能向洋人出口火器——作为出口品自然是制作精良不是被官府克扣银钱的那种炸膛货。这两百多年来,清朝一直在退步,洋人一直在进步,这中间差距就越来越大了——八旗就算骑射也不能和刚入关的时候比了。

一次鸦片战争之前,一个英商在沿海各地探查后,给英王及议会写信说,这里都是矮小的船,王国只需派出一支舰队就能将其全部击败。

清朝的造船业是萎靡的,甚至不允许民间造两桅杆帆船——因为两桅杆的帆船就勉强能出远海了。一鸦战争就是国际社会给将头埋在沙子里装老大的清廷一记迎头痛击。

可以说,太平天国运动完全是一次鸦片战争导致的,低关税的洋货尤其是棉布大量流入内地,导致南方大量手工业者破产,大家杀来杀去死了几千万人口才有的同治中兴这层面皮。不过面皮就是面皮,很快在甲午年的炮声中被撕得粉碎,然后亡我之心不死的帝国主义者们又开始了新一轮瓜分中国的狂潮。

咸丰对这无帆而行的大铁船也有些兴趣:“那水火之力是怎么推动大铁船的?”

麟魁面露难色:“这个,臣就不知道了。”

恭亲王奕?上前答道:“这事臣弟倒是知道,前些日子有个美国洋商送了一个火轮船和火车头的模型,它里面有个锅炉,只要填进煤炭木柴烧开水,将水变成水汽,这水汽涨起来就能带动火车头、火轮船自走,说起来,这做功的方式和风车的原理也有些像。”

咸丰点点头,算明白了。

不过日本违规朝贡的事情还没有解决,肃顺站出来说道:“这有什么,随便打发个三瓜两枣的,送走就是。”

礼部尚书麟魁说道:“自古朝贡都是薄来厚往,可这次就想薄来薄往也不是三瓜两枣能打发走的。这次日本进贡的是铁甲舰四艘,五千料、六千料各二。黄金百两,秘制军用大力散100料(50吨),新锐抬枪五万支(每支枪附子弹两百发),九十毫米野战炮五十门,九十毫米山炮五十门(每炮附带一百发炮弹)。求赐日本国王德川家定将军金印,金册。就算平来平去,这要折算多少银子呢?”

郑亲王端华说道:“这都是些军器。小日本这是怎么了?”

咸丰看肃顺。

肃顺:“我看这小日本是憋坏呢,炮镇大古口,违制进贡。军火。嗯,军火倒是用的上,不论是拱卫京师还是防备南面的长毛。五六千料的军舰也能开进长江去。咱有了这铁甲舰,那些长毛抢再多的木舢板又有何用。”

奕?:“我想的是,这次日本进贡五六千料的铁甲舰,说明他们手上已经有了更大更好的铁甲舰了。这日本的铁甲舰倒是可以用来对付长毛,防备洋人,可防不了日本人。这次要是赏赐少了,日本生了怨恨,下次就不是炮镇大古口的事,而是带兵舰登陆大古口了。上了大古口到京城,最多也就三五天的路程。”

这话说到点子上了,一殿众臣你看我我看你,拿不出主意来。日本倭寇之名,从明朝开始就大名鼎鼎,那还是只用冷兵器的倭寇。现在有了快枪、利炮、铁甲舰的倭寇一旦上岸那就更不好治了。

日本和洋人不同,洋人路远派不来几万兵马,可几十万倭寇的话,在日本随便划拉一下就有了。明末万历年间丰臣秀吉就能组织几十万倭寇入朝鲜,更别说现在有了铁甲舰的日本。

最后还是礼部尚书麟魁说道:“现在那日本使节还在船上,不妨先送到鸿胪寺中,我派人暗中打听一下,那日本到底是什么想法?再做定断。”

咸丰:“那就这么办着。”

退朝后,咸丰觉得身上似乎有用不完的力气在涌动,吩咐人取了大刀来,在养心殿外面练了一趟大刀,等一个时辰后汗流透了,这才罢手。下面的奴才们自然是一片阿谀奉承之声,将咸丰的武艺夸的天上少有,地上无双,除了太祖圣祖高祖等寥寥几个,也就咸丰了。

咸丰自己也是纳闷,按说平时自己因为腿脚的事,是不太擅长弓马骑射的,尤其是在这一块鬼子六还压了自己一头。现在吗,咸丰敢说长毛再来一支北上的偏师,说不准自己就想要御驾亲征了。

咸丰还不知道这是军用兴奋剂的正常反应,简单来说,就是好动厌静,攻击性变强——至于一点点的精神副作用和能打胜仗比起来简直微不足道。要是一战时期就有这好东西,法国军官也不会向几百万快要发生兵变的法国士兵们保证再也不发动冲锋了,大家守着战壕防线就好。

用了午膳后,礼部报上来,日本的抬枪样品送到了,这是两支镶金嵌银做礼品或收藏的抬枪。咸丰亲自开枪试了试果然打得又准又远装填也快,又问了一下手底下人我大清自造的抬枪如何,才对两国的抬枪水平有了一个真实的认识。

鉴于此,日本使节团的规格又提高了一档,没在鸿胪寺去朝鲜馆旁边住着,毕竟鸿胪寺也是几百年的老建筑了,年久失修,很长时间又没有日本使节来往。在距离朝鲜馆不远的地方,礼部找了一处抄没的院子,暂时挂了日本馆的牌子,就算礼部的地盘了。